三月无疾而终

是个三流玩梗的。

[卫非卫]同罪者

一个突如其来的短篇
BGM-同罪者

韩非不是第一次碰上鲨齿剑尖、也不是第一次收到卫庄的警告了。凛冽的剑锋在深夜里浸透了寒意,携风卷席时能明显感受到剑客外溢的内劲,面对敌人时迅疾而致命。但当面对的人成了韩非,那锋锐就往往止在离他脖颈一寸三分处,少了杀意,多了些威吓的味道。

“——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便从善如流放下酒樽,惊恐神色浮夸得恰到好处,语调也堪堪挑起,蓄意挑战那人的底线。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对峙,而他的对手,看起来已经醉了。

明晃晃的烛火投在墙壁上,拉扯出两个晦暗的影子。不同于卫庄的剑招,他的情绪向来沉敛。韩非扬首才对上那双居高临下的烟霭色眼睛,他分不清其中究竟是看过太多生死、权谋、揣摩、机变,而后在浩如烟海的古书中推演研习得到的九层高台之上的清明,还是由杀戮中得到的身为强者的睥睨。冷淡是可以理解的,猛兽总是独行。

不过这次不是了。

鲨齿又被推进三分,青锋横于眼前时刻带来的威慑感让他很不舒服,纵使他玩笑的本意也只不过以退为进,刻意引诱出对方的心思罢了。他不是没有涉猎过纵横家的学说,他甚至想卫庄也曾在哪里上过这堂课,课的名字就叫飞钳。或许鬼谷的课堂会不同于小圣贤庄,毕竟他们的棋盘已被置于一个极其广阔而深刻的概念里,拿捏的是命运,经纬的是天地。

然而眼前这个人在此之前却从未曾让韩非有过如此的联想,可能是因为初识时太不熟悉,但如今又太过熟悉。他们之间的那杆秤很难有平衡的时刻,而彼此心底划定的界限早已经模糊,权欲、利益、野心、理念等等太多的东西一旦交织起来,就很难分离了。

韩非弯了眸,扣住右手的食指作势要去敲那泛着冷光的剑身。还没碰触到,只看见对方腕间一翻,平素出鞘必定饮血的剑已经被他收回,伴随着低沉却清晰可闻的一声轻呵,就像野兽收起獠牙,心怀警惕地嗅闻同伴的气味。

一桩桩一宗宗案子被尘封在新郑这片日久经年到足以掩埋任何秘密的土地,又或者根本无需掩埋,岁月就是最好的粉饰。他们只在无数蛛丝马迹中寻得了一个线头,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尽头是法行不怠,亦或身败名裂,尚未可知。冥冥之中的命理让他们在一个非常巧妙的节点相逢——彼此都最需要,而有能力同行一程的时刻,以至于在同样的机会下,同样地做出了选择。

他的视线越过那双烟波沉沉的眼,漫瞥向轩外的千家灯火,门外的声色犬马更显得那自成另一个世界。是他思想的落点,落点却又不止于此。而他们一坐一立,正处于这——或许并不矛盾的二者——的中央。

流沙是成就他梦想的利剑。双刃,所以是成是败,全在于执剑柄者。他看不清未来究竟如何,是天堂还是地狱,但在人命如同草芥的乱世之中,他们已经足够幸运。尽管世界上并不缺少强者,但他依旧是乐观且自信的,因为某种方面而言,他和卫庄是同样的人。没有谁,甚至彼此也不知道他们的山穷水尽在何处。这可以归功于二者都有的外在面具,在权谋争斗之中若没有如此的警惕,那只能成为胜者的踏脚石。这点他们心知肚明。

他们间的交锋是藏在面具之下的野心的碰撞,一如森林中的野兽确认过同类的气息。但他们似乎不能称为同类,韩非想。他们是同罪者。

何罪之有?欲谋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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